2006/10/25

是小地球還是《小宇宙》

即使是推出第一張專輯之後,對歌迷而言,那張草綠色的同名專輯向世界揭示的只不過是「蘇打綠」三個字最基本的概念,但千萬別以為那就是一切。在正式挑戰主流市場之前,蘇打綠早已累積豐富創作,光是幾張EP並不足以捕捉那六人組合的魅力,也難以滿足歌迷總是要求更多的耳朵,現場表演是唯一最趨近蘇打綠音樂的方式,而我總在每次打綠的表演裡,不禁產生「究竟還有哪些作品我沒聽過」的疑惑。

回想起2004年的聖誕夜,蘇打綠讓歌迷又擠爆女巫店,在連舉手轉身都稍嫌困難的擁擠中,只能從前方歌迷左右擺動的偶爾錯位中看見被團團圍住的打綠們,這樣窘迫不舒適的狀況雖然十分耗費精神,青峰高音的魔幻加上女巫店的氛圍的確創造了一種空氣中的視聽與幻覺,也是在那裡第一次聽見了小情歌。

依稀記得當時青峰笑著說,小情歌原本只是寫給朋友的私人作品,意外演變成歌迷心中可遇不可求「傳說中的小情歌」,更一發不可收拾得,在蘇打綠的第二張專輯《小宇宙》中,成為最亮眼的作品。

小情歌以輕巧的鋼琴開場,帶出青峰不用太花俏的唱腔,輕輕訴說著「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描摹青春年少的愛戀,也許無法海誓山盟、無法爲愛人摘星取月,只是在燈火闌珊處守候著一個背影和擁抱,像是嚐過初戀的酸甜交錯,和一點單純青澀。

《小宇宙》整體曲風輕快明朗,《You are, you will》以《Ohohohoh》般濃厚異國情調的開場成功聚焦;《暫時失控》的青峰時而詼諧莞爾時而盡情狂飆;《吵》則像是壞情緒漸漸累積的過程,衝突是慢慢升高的,直到最後展現了「你別吵」的魄力,我也聽得噤若寒蟬;《無言歌》以喃喃自語帶出一層又一層的音牆,又漸次剥離、在琴鍵聲與反覆的吟唱中慢慢逸失。

依然讓青峰手寫字寫到手痛,在超現實風格的美術包裝下,《小宇宙》不是華麗夢幻的世界,反而更貼近地球表面、一個寫實的蘇打綠。

2006/10/19

幸福黃色電影(Torremolinos 73):底片、導演、人生

《幸福黃色電影》的結局又重重的將我對幸福喜劇的期待砸個粉碎。

她不顧一切要完成生育的心願,即使眾目睽睽,用眼神宣示決心,更加報復性的逼視著鏡頭後的他;而他從毫無成就的推銷員轉而導演「電影」,卻怎麼也控制不了劇本被竄改的結尾、以及眼睜睜看執意懷孕的妻子與他人發生關係,面對事情荒謬而殘酷的發展,這個導演不能對人生喊卡。

我們都不是太偉大的人物,就像《幸福黃色電影》企圖描寫的市井小民,可能有付不起的房租、業績毫無成長的工作和說什麼都想達成的人生心願,他們努力認真得謀求生活拍家庭色情片,看在觀眾眼裡卻是詼諧逗趣、誇張得不可思議。但人生何嘗不就是這麼一回事,會遇上什麼事完全無可預期,活著的我們只是一步步往終點邁進。

也許有人認為這是一部輕鬆搞笑喜劇片,但是我總認為這是對人生際遇無法抵抗的悲劇,怎麼也笑不出聲。

後記:事隔好幾天之後,突然頓悟了所謂幸福黃色電影的幸福之處,並非王子與公主那樣完美無暇,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藍色大門》裡孟媽回答疑惑的孟克柔也是這麼一回事,沒有怎麼活過來的,就是這樣活過來了。就像雜草不會向過往的路人宣示「看吧這環境有多難以生存」只是靜靜的活著,平凡而殘缺而美好。

2006/10/06

Lucky charm

回台灣之後睡得最久的一個早晨
醒來以後旁邊所有床位都是空的
也許是我根本就不想孤單的醒來

終於我打開了那從Isle Royale廚房搜括而來的食物包中
跟隨我們流浪New York之後僅存的小小Lucky charm
然後我決定 吃掉她
在一個人的中秋節的早晨

還在美國的時候那裡的食物從來就沒有征服過我的胃
除了早餐之外
雖然我們總是爬不起來總是趕不上6點45分以前的熱早餐
但是我每天工作的動力卻來自於
幾片偶爾會卡在機器裡的烤土司
和種類五花八門口味眾多的cereal加牛奶

以前總是不能體會
外國電影裡麥片加牛奶的早餐究竟有什麼好吃 冷冰冰又硬梆梆
但是自從我發現了Lucky charm這種應該是替小小孩設計
造型特殊又摻雜棉花糖的麥片
在島上每一天的早晨居然開始有了希望

每天當我走進餐廳我會先抓兩片全麥吐司烤
再抓兩包cereal倒進大湯碗裡
還有一個mug的熱咖啡加牛奶
等我把cereal和咖啡放到離廚房最近的位置時
吐司應該已經躺在機器下方等我認領了

Brain曾經說
我總是會7點45分時拉開餐廳的門
Nelly則晚我5分鐘抵達
她常常看我們兩個拼命加速咀嚼
為了趕8點上班吃的很趕
仔細想想好像也真是這樣
在那短短的15分鐘早餐時間裡
我的左手邊總是坐著Brian
右手邊是得吃的比我更快速的Nelly
8點一到我們兩人就從椅子上跳起
展開背上背包衝去工作的一天

Lucky Charm 我第一個愛上的美國食物
現在我決定把她好好吃掉
甜甜的 像餅乾 七彩繽紛的棉花糖
漂浮在我其實一點也不愛的milk上
我在過多的牛奶裡撈著所剩不多的lucky charm
就像我在島上的餐桌上一樣
沒有lucky charm之後碗底剩下的牛奶我不會喝光
就像他也不會喝光一樣

吃光了最後一包lucky charm以後呢
是否代表我會失去像那段魔法時光裡的lucky 和 charming
又變回灰撲撲的小女生
就算這樣 我還是得吃掉
不知道賞味期限的lucky charm

後記:媽媽剛剛打來一通電話
而我講出第二句話時眼淚就流下來
然後對著空蕩的寢室喊
我要回家...

2006/10/03

偶然與你相遇(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我和你和他之間

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

《偶然與你相遇》講著一群怪人的故事,卻又令人感覺他們十分平凡,像是走在在街角會偶然遇上的任何人。他們彼此間有著一兩種簡單的相互關係,她是他的前妻、他是他的弟弟、他們是不太熟悉互有利益的鄰居、而她們只是他搭訕過一次的陌生人。看完電影之後驚覺我竟記不住任何一個角色的名字,很顯然的,借用這群人彼此與各自的故事,這部電影試圖營造一個非特定的寓言,一如原文片名一樣,Me and you and everyone we know,以自己為中心出發,和最靠近的人之間,到所有認識或深或淺的人之間,樹枝狀蔓延展開的人生構圖,他人在你我的故事裡是他人,但在別人的故事裡我們則屬於那個他人,就是這麼實際的相對存在。

這部電影的主軸是情感議題,但不僅止於男女或女女或老少之間的愛情、友情、親情,回歸簡單而基本的眼光檢視,它說的是人際之間最純粹的互動。女主角(恕我真的記不起任何一個名字)穿上那雙象徵愛情的粉紅鞋幽幽起舞,右腳寫上的Me和左腳的You相互閃躲嬉戲、依偎靠近而後若即若離,在這個簡短的鏡頭裡作出了對人與人的最大隱喻。

面對離婚處境,試圖用自焚左手來拯救人生的他,以及平日以接送老人為業,不得志的前衛業餘藝術家的她,是片中兩個最大的非比尋常之人。在那一段賣場往停車場的人行道上,他們把這段路途喻為有彼此存在的人生,iceland是這段relationship的中繼站,太榮街則是生命終點,他們並肩而行只有短短數分鐘,卻美好得比其他人花一輩子所追尋到的更多。然而他左手繃帶包上的除了自焚的疼痛之外,還有他自己的懦弱傷口,不能勇敢的讓她走進他的故事。

但我似乎能體會他的困惑,當他在賣場和鄰居對話時,突然間抬起頭直視攝影機,卻不知是對著誰問:what were we done?當下我全然被震懾住,也許是因為他彷彿能穿透屏幕盯著觀眾的眼神,或者是因為那一句充滿疑惑的話:我們做了什麼?他就像演出到一半的舞台劇演員,突然意識到上演的一切是多麼荒謬,我幾乎以為下一秒鐘他就要中斷演出從舞台逃脫。當然他還是電影裡賣著鞋的演員,但我卻被那個有點玩弄意味的鏡頭和問題給困住許久。


在這些思想特異的人中,美術館長才是最扭曲的角色,內心過度壓抑,始終對外界維持疏離,當女主角帶著作品到美術館時,館長卻要求她郵寄到辦公室,就算在一個手臂可觸碰到的距離,也不願伸出手,看似是被過多毛遂自薦的藝術家干擾多次產生的不耐表現,實際上是她軟弱的自我保護。於是她只能轉而藉由虛擬的網路來抒發自己心中小小的叛逆念頭,化身為untitle,實現每個人心中都會有的惡魔。

於是最後男主角和女主角給了左腳和右腳相互依偎的可能性,關係既競爭又曖昧的兩個女高中生對貼佈告性騷擾的男子作出報復,小女孩和小男孩平躺在地板上勾勒著用希望之櫃拼出來的未來的家,而小小男孩終於在清晨曙光來臨之前發現了不知名聲響的真相,解開了心中長久以來的疑惑。


有時候人生缺少的只是一個恍然大悟和勇往直前的小小瞬間。